“不行。”
杨善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话，沐总管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昨日若不是杨善挺身而出，恐怕沐僖已经把苏梦瑶抓走了。杨善是礼部侍郎，是皇上派来的钦差，他既然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可见皇上还是站在小王爷这边的。
沐总管本以为让锦衣卫护送苏梦瑶回苗疆的事，杨善就算不一口答应，也会考虑一下。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进屋后，沐总管刚把话说出口，杨善就一口回绝了。
于是沐总管有些焦急的说道：“为什么？苏姑娘要是落入沐僖手里必死无疑，难道杨大人希望看到我们沐王府和苗疆各族开战？”
“大总管这是哪里话，本官当然希望以和为贵，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但是你要我派锦衣卫护送苏姑娘回苗疆，此事万万不可。”
杨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态度依然非常坚定。
沐总管还不死心，继续劝道：“有何不可？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沐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锦衣卫动手。”
此时杨善看着沐总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后淡淡的说道：“大总管何必明知故问。”
听到这话，沐总管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然后问道：“杨大人此话何意？”
“白莲教三十年前起兵谋反，先帝在位之时就把白莲教定为邪教。若是派锦衣卫护送苏姑娘回苗疆，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皇上是支持白莲教的。”
杨善的话语刚落，沐总管就迫不及待的辩解道：“杨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苏断离就是白莲教叛逆……”
“大总管！”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打断了沐总管的话，杨善看着沐总管冷冷的说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没必要说出来。”
杨善此言一出，沐总管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没有理会沐总管那难看的脸色，杨善又继续说道：“去年太上皇御驾亲征，几十万将士在土木堡全军覆没；之后瓦刺族的也先率军攻打京城，多亏了皇上洪福，众将齐心协力这才化险为夷。但两场大战下来，中原生灵涂炭，朝廷元气大伤。”
“本想着从今年开始休养生息，可是没想到福建、广州、贵州接连发生叛乱，为了平息叛乱，皇上和朝中大臣想尽了办法，甚至最后还请沐王爷率领沐家军前往贵州平乱，这才勉强稳定了局势。这些事相信大总管都是知道的，对吧。”
虽然不明白杨善为什么突然把话题岔开，但面对杨善的问题，沐总管还是点头说道：“老朽知道。”
“既然知道，那么大总管应该也很清楚，在目前的局势下，皇上和朝中大臣都不希望看到云南再乱起来。所以有些陈年往事，我相信皇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支持。我若是派锦衣卫护送苏姑娘回苗疆，万一以后找到证据证明苏断离就是白莲教叛逆，到那时恐怕本官人头不保啊。”
杨善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坐在对面的沐总管面如死灰，而此时在一旁的方云杰心中也闪过一丝讥讽。
方云杰很清楚，沐总管让锦衣卫护送苏梦瑶回苗疆，表面上是因为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沐僖不敢对他们动手，但实际上却是祸水东流之计。
从昨日沐僖拿出来的证据来看，明眼人基本上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断定苏断离就是三十年前的白莲教叛逆。
让锦衣卫护送白莲教叛逆的女儿回苗疆，沐王府当然就没事了，但朱祁钰这个皇帝就要承担很大的压力和责任。
皇帝是不可能错的，那么唯一可能错的，当然就是杨善了。到那时，朱祁钰用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就可以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而杨善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勾结白莲教叛逆的罪名满门抄斩。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沐总管只能带着一丝苦笑，说道：“杨大人教训的是，是老朽糊涂了。”
看到沐总管不再继续纠缠，杨善的脸色稍缓，然后淡淡的说道：“大总管其实不用那么担心，如今贵州的水西族已经归降，福建沙县的叛乱已经平定，朝廷大军应该也快要到广州了，相信广州的黄萧养也嚣张不了多久。等把各省的叛乱都平定了，朝廷大军也就腾出手了。”
腾出手？？？
听到这话，沐总管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杨大人，你是说……”
“之前各省叛乱，皇上忙得是焦头烂额，一时之间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只要等各省叛乱都平定了，皇上应该会想起来的。小王爷乃是沐王爷的亲生儿子，事关宗法礼制，皇上绝不可能让其他人坐上云南王的位子。我劝大总管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就是。只要圣旨一到，我倒要看看谁敢不服？”
说到这里，杨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谢杨大人赐教。”
沐总管大喜过望，然后起身行礼。
虽然杨善说得很隐晦，但沐总管还是听懂了。
之前朱祁钰这个皇帝虽然嘴上说是支持小王爷，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行动，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三省叛乱，朝廷大军疲于应对。沐僖当时已经掌控了军政大权，万一逼得太狠，沐僖把心一横，直接用武力铲除异己，起兵谋反，那情况就不妙了。
如今三省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朝廷大军就可以腾出手来，这样朱祁钰也就有了底气和沐僖翻脸了。
“大总管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本官也只是做好分内的事而已。”
杨善一面起身把沐总管扶起来，一面说道。而且在说的时候，故意在‘朝廷’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沐总管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错，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哈哈……”
朝廷？那不就是指皇上嘛！
杨善这句话无疑就是在告诉沐总管，在朱祁钰这个皇上心里，沐僖是有异心的。
对皇上有异心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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