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天元钱庄事件的受害者里还是有一部分商家储户的，因为天元商行爆雷的原因，存在钱庄里的钱如今只能等待朝廷后续解决，但眼下，尚且无法拿回存款的不少商家都遇到了现金流的问题，正愁眉苦脸。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去中央钱庄试试，只是坊间流传，中央钱庄仗着有官方背景，存款利息比别的钱庄都低，借贷的利息却比任何钱庄都高，说得有模有样，让不少人都歇了心思。
没想到情况最紧急的曹掌柜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带来了爆炸性的消息！
锦云号曹掌柜以年息一成五的利率从中央钱庄贷出了十五万两银子在震惊了整个商家。
据说因为天元钱庄原因资金吃紧的商家条件还有所宽松。
很快，金鳞楼的林东家；半山纸坊的房东家；宝庆商行的鱼东家……盛京不少知名商贾先后从中央钱庄贷出款项的消息不胫而走，无一例外都是年息一成五。
钱庄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他钱庄不少大客户东拼西凑也要先把别家钱庄的钱还掉再调头去中央钱庄借贷。
盛京百姓见证奇观，欠债人跪着求着要还钱，放贷人脸色煞白：“你不要过来啊！”
各大钱庄东家甚至背后真正的大老板都坐不住了，朝廷要推行纸币，他们配合了；首辅改革钱庄业，存款还得倒给利息他们也认了，毕竟钱庄利润富足，那点利息还不看在眼里……但首辅大人把事做绝了啊！
先前可没说过中央钱庄放贷利息才一成五，而且还是年息！
这让他们其他钱庄还怎么玩？
……
……
武安公主府，正厅。
叶繁给上门做客的长公主杨洁沏了杯茶，玩笑开口：“杨县令难得沐休回京就登门指名道姓地找我，真是让在下荣幸之至啊。”
恩科科举结束，高中状元的杨洁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外调京郊平安县任职县令。
杨洁嗤笑一声：“首辅大人这是要拿官阶压我一头？”
“开个玩笑罢了。”叶繁笑道：“殿下今日有何贵干啊？”
“知道叶首辅不喜欢兜圈子，本宫就开门见山了，中央钱庄如此倒行逆施，与民争利，叶首辅不怕引起民愤么？”杨洁带着质问之意，声音淡淡开口。
“与民争利？”叶繁漫不经心应道：“锦云号布庄的曹掌柜进货去了；金鳞楼暂停营业，正在重新装潢布置；半山纸坊也正在扩建厂房；宝庆商行正准备建设京城新的地标大楼……这与谁争利了？”
杨洁淡漠一笑：“敢情在首辅大人眼里，无数的钱庄东家算不上民了？”
“算倒也算，只是能做钱庄生意的，除了极其个别的枭雄人物，绝大多数都是沉淀数十年的大家族，都是京城最大的豪族啊。”
叶繁别有深意笑了笑：“我听闻，御史大夫‘吴彦’，礼部尚书‘韩七录’，吏部尚书‘黄坚’，户部左侍郎‘严复行’，甚至还有京畿副统领‘赵航龙’正准备在朝会就中央钱庄行事参奏本官，长公主殿下今日能登门拜访，想来也是知道此举没多大用处。”
杨洁顿时语塞，杨忆亲近谁不言自明，中央钱庄的低利息放贷也确实方便了无数商贾，受伤的只是老牌钱庄而已。
“但叶首辅可别忘了，这些人，是京城最有钱有权的人。”杨洁清冷开口：“凡事总得留一线，别做得太绝了！”
“你这是到本宫府上威胁来了？”
一声冷笑，信步进来的杨漓月在叶繁身旁坐下，目光睥睨：“倒行逆施，与民争利，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以为本宫不知道鼎盛钱庄背后的主子是你么？是与民争利还是与你争利？本宫不做生意，但也知道商场凭的是本事，仗势欺人得意了一时，总归猖狂不了一世。”
杨洁咬牙道：“就是没得谈了？”
“还是有得谈的。”在杨漓月霸气呛声前，叶繁握住妻子的手，呵呵一笑：“金融业对商业，对朝廷至关重要，中央钱庄的利率就是行业标杆，过去动不动就三成月息的情况，你们倒是躺着就把银子赚了，但严重阻碍了靖朝商业的进一步发展，所以这事，确实是没得谈的，但我们可以谈谈别的……”
叶繁神色一正：“出事的天元钱庄，陈书达虽行事冒进，但他的想法我是极度认同的，天下不止靖朝，海外异邦无数，将来，谁称霸了海洋，谁就称雄天下！我已向陛下进谏，组织官方船队进行远洋贸易。”
“这事陛下已经同意，陈书达也去了江南，江南水师与岭南水师将抽调一百艘船进行改造，货船扩大仓储，护航船配上火炮，待一切准备就绪，船队就将远洋出海，既扬大靖国威，同时赚取巨利！”
杨洁微微怔住，这事她倒是有所耳闻，叶繁对海洋的观点，她是认同的，但不知道他这会和自己说这件事有什么意图。
没待她理清头绪，叶繁接着又开口：“还有，于尚书好几次说过，天工院的科研费用太过高昂，户部压力甚大，希望我能另想他法，替户部分担分担。”
杨洁彻底怔住，结合上下，诧异开口：“叶首辅与本宫说这些，总不能是你把主意打到了本宫这里，打算在我的鼎盛钱庄借贷吧？”
“倒不是那个意思。”叶繁道：“远洋商队，天工院的某些科研工坊，我准备将部分业务拆分出去，成立股份制商行，从民间融资。”
杨洁没太明白：“股份制商行，那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好东西啊！长公主殿下说得不错，那些钱庄背后的人，是不是最有权的另说，但确实是最有钱的人！”
叶繁眨巴眼神，带着诱惑的口吻，循循善诱：“殿下，我这有一套计划，大家共同富裕，合作共赢啊！”
……
……
被忽悠晕了的杨洁脑子飘飘地出了公主府，微风一吹，稍微清醒地看了眼手中厚厚一堆介绍文件，还有她未下决心签字的股份认购契书，幽幽吐出口气。
本宫今天来武安公主府，到底是干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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