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因论
吴桂清老人一边说，一边看向沙发上不发一语的董先生。
从念珠发黑的程度来判断对象能力的强大程度，还真是PH试纸呢，而且是可以重复使用的那种。是不是还应该配套的附上一张发黑程度指数对照表就更加对用户友好了呢？“是我不想消灭它。”蒋健赶紧回答道，“吴大爹，你先坐下，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你讲讲。”
吴桂清迟疑了一下，目光看向蒋健。蒋健眼中的真诚，吴桂清商场沉浮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来。心中的某处被莫名的触动了一下。于是坐回沙发上，示意蒋健也坐下：“小娃，你讲吧。”
于是蒋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老妇人很可怜，真的很可怜。如果就简单的把她的怨灵消灭掉，我心里不舒服。就像是，心里打了一个结，不把这个结解开的话，就会一直不舒服。所以，我才会想有没有其它的解决方法，比如，亡灵超度，让老妇人的怨灵重新进入轮回，而不是从此消失。可是，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生，我不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超度亡灵。甚至，像这样的怨灵，到底能不能被超度，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谁能告诉我答案的。我找过张厂长，就是老妇人的儿子，可是张厂长也不知道。我也很害怕，这个怨灵，如果一直不能得以解决掉的话，时间久了，恐怕会害到我，害到其它人。我真的很害怕。所以，只能找到您。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您是我最好的希望了。”
听完蒋健的讲述，吴桂清老人陷入了沉思。良久，长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本来我是想在年老之时，最后给久违的家乡做点有益之事。却因为一丝贪念，竟然造成了如此恶果，实在痛心，实在痛心啊。我也不想为自己多作辩解了，”
“吴大爹，您是说，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蒋健不解的问道。
“如果不是我贪图那个服装厂的便利，甚至，如果不是我虚荣心的缘故，想在家乡博取个好名声，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吴桂清似乎非常的沮丧，“种下一因，必有一果。。。”
“可是，在我看来，要对一个结果进行归因，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吧？”蒋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娃，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桂清老人一下子显得非常疲惫。
“比如，桌子上有一个玻璃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结果玻璃被我碰倒了，摔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如果简单归因的话，玻璃杯摔碎了是过，我碰到玻璃瓶就是因，好像非常的直截了当。”蒋健话好像是从潜意识里直接蹦出来的。
“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吴桂清有点疑惑了。
“是谁把玻璃杯放到桌子的边上，这样很容易被走过人碰倒吧？这难道不也是因？”蒋健觉得自己的脑洞大开了。
“的确是。”吴桂清愣了一下，“在工厂里，如果有一道工序，经常会有工人犯错的话，我们会认为这不仅仅是工人的问题，而是这道工序本身的设计有问题。通常会花时间精力去优化这道工序，然后工人的犯错率马上就降低了。”
企业家的思维，竟然本能的在这个时候生效了。
“地板是坚硬的水泥地板，如果是木头地板，或者铺上软软的地毯，玻璃杯就不会被摔碎，水泥地板是不是也是因？桌子的高度，是不是也是因？玻璃杯自己材质，是不是也是因？”蒋健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再推而广之，万有引力，是不是因？物理定律，是不是因？凡是存在的，都将毁灭。这个宇宙的一切整体，都是因；这个宇宙的一切，也都是果。。。如此看来，您还能那么轻易的说，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吗？.”
吴桂清老人眼中一亮。思索了片刻，反驳道：“但是，就算都是因，也应该能分出个主要原因和次要原因吧？”
“主要原因？百分之多少算主要原因？百分之多少算次要原因？您又如何计算这些影响因素的百分比，或者说是权重呢？”蒋健的舌头好像在自己运动，“拿怨灵这件事情来说，您想投资故乡，造成老妇人死亡的百分比是多少？政府急功近利的百分比是多少？服装厂长的执念又占多少？混混拆迁队占多少？老妇人自己生病占多少？别说是定量，就算是定性，恐怕也很难做到吧。科学理论的强大之处在于，能想方设法把干扰因素去除，这才能建立纯粹了理论。可是现实世界，这么可能做到排除其它因素的实验呢。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去考虑那些不可定义无法描述的因素，专注于眼前的问题。专注于，如何解决眼下这个怨灵的问题。”
沙发里一言不发的董先生，也抬起来头。这个小子，难道除了量化法术学，还能搞出个量化因果论了？
“你这个小娃，诡辩方面，还真是厉害。”吴桂清微笑了一下，低落的情绪似乎缓解了，“无论如何，撇开你的那一套诡辩之术，你希望超度亡灵的心愿，还是正合我意的。”
“太好了，吴大爹！”蒋健顿时精神一振。
“我早年经商的时候，心高气傲，为了取得成功，也曾经不择手段过。”吴桂清忽然谈起的他的往事，“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了一个佛门中人，跟我谈论了佛理。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财富的积累，对名利的追逐，所有一切，其实当你得到的时候，却没办法给人带来长久的满足。反而是，能够看破这一切欲望诱惑的无上智慧，才是真正的解脱。”
“这串念珠，就是那个有缘人赠送给我的。”吴桂清老人指着蒋健还握在手中的念珠说道，“如果那天晚上，我一直把念珠佩戴在身边，那个怨灵，根本不可能近身。”
蒋健小心翼翼把念珠还给了吴桂清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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