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紧实，鹿汤鲜美，吃完喝尽，一肚子热气腾腾，开始下山。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整座山都被白雪包裹，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石头上冰霜雪冻，踩起来非常滑，如同赤脚去踩泡沫水流淌的瓷砖。
雪山除了滑还陡峭，每一步都必须极小心。稍有不慎就会滑倒，轻则只是皮外伤疼痛一阵子，运气背则有滚落山崖非死即残的危险。广袤庞大的茫茫雪山，古往今来因为雪滑路冰，跌死坠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极度陡峭难以落脚的天堑处，死的人其实并不多，反倒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山坡，吞噬许许多多的性命。
总是有人在后面按着郝有茗的背包，他时不时回头瞅一眼是谁拿自己当拐杖，发现一会儿是周岚岚，一会儿是佟娴。他一回头，两个姑娘就嬉皮笑脸地说谢谢你啊。他很想说把你们的爪子拿开，我不是老好人！可是他没有说，因为觉得有人抓着自己的包，万一自己脚底打滑还能拉一下。
下山的这一面似乎是阳面，因为树变得非常多，连绵起伏的兴安落叶松、樟子松、红松和白桦，偶尔还能看到几棵椴树、胡桃楸和水曲柳。这片森林极其原始，几百年罕有人至，几乎每一棵树都是几十上百年的巨树，甚至更老，树干粗的抱不过来，树梢足有七八层楼高。
松针上都是积雪和雾凇，一棵树上的积雪估计能有五十公斤。走着走着会时不时听到一声巨响，颇为吓人，仿佛一百迈的快车猛撞进面粉堆里的声音，实际上就是某棵树上的雪压弯了枝条砸到地上发出的响声。风一直在呼呼作响，整个森林都在风吼里微微摇晃，碎雪簌簌洒落，仿佛一阵银白色的落叶。
途中遇到了一只死熊。
郝有茗心里还正想着，会不会遇上冬眠眠饿了，爬出山洞来觅食的熊，要知道饿鬼难缠，饿熊也不好对付，结果就真撞上熊了，只不过万幸是一只死熊。
时以高率先发现的它，直挺挺地躺在一块巨大的灰褐色山岩上，四肢张开一动不动。时以高先是下意识地猛抬枪指向它，停顿两秒后发现是只死的，于是垂下枪口。
一队人花了两分钟靠近那只死熊。
有三只巨大的乌鸦正站在熊的胸口旁边，啄食里面的肉和血管。那些乌鸦的个头真是大的惊人，远看跟乌鸡一样。这么大的乌鸦连见多识广的时以高和吉尔都不禁吃惊，乌鸦能长到这般个头真是闻所未闻。
本以为看到人走过去，这三只乌鸦就会乖乖飞走。但没想到它们突然嘎的大叫几声，扑闪着黑翅猛冲过来，时以高砰砰两枪打掉两只，吉尔一枪击落一只，郝有茗举起枪还没来得及瞄准，战斗竟然已经结束了。
绿狗过去嗅了嗅三只死乌鸦，神色凝重道，“它们身上有飞魈的气味。”
“它们是飞魈和乌鸦的混血后代吗？”郝有茗吃了一惊。
“应该不是，我们星系的物种怎么会和你们星系的物种繁衍呢？”绿狗短暂思付后判断，“应该是这几只乌鸦最近吃过飞魈的尸体，所以沾上了一些气味。喝过血以后，再胆小的鸟儿也不怕人了，你看它们的眼睛都是血红的，疯子一样。”
“说明我们方向对了，离飞魈出没的黑鸟山谷越来越近。”时以高微微颔首。
继续查看熊，吉尔和时以高上前检查，一队人站在旁边观看。
这头熊是东北黑熊，富有光泽的黑色皮毛，脖颈处一道围巾似的白毛，鼻头有些发白，说明已经是头年迈的老熊。猛兽就是和猫猫狗狗不一样，宠物的毛都柔软短小，撸起来抱起来都很舒服，熊毛则根根都极像粗钢针，郝有茗伸手摸了摸，着实有些扎手。
熊肚子鼓鼓囊囊，不知道是胖的，还是冬眠前暴饮暴食导致的。郝有茗惊奇于它的庞大，站起来肯定比自己高半头，估计有至少三个自己那么重。要是荒郊野外手无寸铁遇上这玩意儿，可以选择挺直了腰杆子冲它破口大骂，并不是说熊会被骂走，而是这样可以死的英勇不屈一些。
熊的胸口被什么东西打开了，开口附近黑糊糊的裹着瘀血，能看见里面的青黑和紫红的内脏、厚厚的熊皮以及皮下淡黄色的脂肪层。有些恶心还有些惨烈。
四只熊掌都被剁掉了，吉尔扒开胸口探头一看，熊胆也没了。
‘‘偷猎者。’’吉尔笃定地下判断，‘‘熊掌熊胆都没了，必然是偷猎者打死的这头熊。熊掌是名贵违禁菜肴，熊胆可以入药。很多养殖熊的就是为了熊胆，甚至会活熊取胆。’’
‘‘我们村子里有个小伙子，是个偷猎人，偶尔会往这一带走。’’老杜插话，‘‘但上个月，他被抓去号子里吃牢饭了。听说就是因为卖熊掌。’’
‘‘那么这头熊至少是上个月被杀死在这的。’’时以高俯下身去嗅了嗅熊的身体，‘‘但是并没有被野兽分食，说明这一带没有食肉的野兽，或者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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